2014年4月9日 星期三

夜晚還年輕。


3月19號深夜一群人衝進立法院,4月7號晚間六點那群人離開。

這些天我在現場徘徊,看了很多文章,想了很多事。密密麻麻條文我一知半解,慷慨激昂的論述我半信半疑,聽見一些歌曲心裡會柔軟,看見一些嘴臉會破口大罵。

起初這場和平理性的運動讓我引以為傲,然而在這種充滿安心的念頭裡伴隨著些許不安:這樣真的好嗎?
跟著人群一起衝到行政院的場子,原來行政院是長這樣子的啊。刺眼的光亮,城市遠方的廣告看板,五分鐘內組裝而成的音響,有人拿著麥克風聲嘶力竭的喊。

我說不出話來,我無法袖手旁觀,站的太遠了,說出來的話便冷了。

可是太近又會激動的看不清楚。我認真的看著在地上靜坐的群眾,每一張年輕與滄桑的臉孔,看著他們,記住他們,他們並非面目模糊的。那個夜晚我提早離開了,但我知道從黑夜到清晨,好多人在淌血,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。

要怎麼保持距離,或者中立看待呢?那一定是靠得不夠近,涉入的不夠深刻,走的不夠遠,想的不夠多,才能說中立這種話,才能輕易劃分統獨藍綠,才能以為鎮暴是國家機器行使的權力,才能只在乎被偷吃的太陽餅。

於是我不太在乎和平理性了,回到立法院外那些天,濟南路上坐了幾回。慢慢的,我聽見好多聲音:公民論壇上講者的聲音、孩子們玩耍的聲音、電影的聲音、前方學生靠攏在一起辯論的聲音、公投盟阿伯陳情的聲音、反核攤位邀約連署公投的聲音、警察與學生聊天的聲音、計程車司機在林森南路排班的聲音、志工詢問有沒有人要喝水吃蘋果吃包子喝咖啡......

我很難過,很平靜,同時也很感激。

除此之外,還有什麼能做的嗎?也許是打一通電話,告訴家人:我很平安,可是有些事情你一定要知道,關於那些年輕的夜晚,那些正在做的事,或是另一群他們曾經做過的事。雖然有一天我們都會老去。